查看原文
其他

夜读|我那不懂父亲节的老父亲

姚华松 澎湃新闻评论 2022-09-12
   

       我从未直白表达对父亲的敬佩,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:他是一名非常称职的父亲。



 | 姚华松


父亲节前夕,就读于小学二年级的女儿和幼儿园大班的儿子,忙着给我备礼物,弄得很神秘,不想让我提前知晓。无论是写有一段暖心话的卡片,还是一幅他们眼里的“我的素描”,抑或是一件装有全家人合影的饰品,他们已经学会了落落大方地向我表达感恩。


这种情感表达,对于城里的孩子而言再平常不过。但对于我这个打小在农村出生和长大的人,非常陌生。性格内敛,寡言少语,尤其不善向家人直接表达情感,是很多农村孩子的通病。


我从未直白表达对父亲的敬佩,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:他是一名非常称职的父亲。


父亲生于1949年,地主之后,小学二年级没念完就被迫辍学,从此告别了学生的身份,开始了他一辈子的身份——农民。那一年,他八岁。


爷爷在外地工作,常年不在家,一大家子的生计全仰仗奶奶。田间地头,家里家外,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奶奶从不得歇。作为长子,父亲自然是最重要的帮手,年幼的他经常背上扛着我二叔,怀里抱着我三叔,手里拿着镰刀去割草,或去放牛。


短短几年时间,他已经学会了农活里技术含量最高的两项技能——耕田与犁地,已然一家之主。那一年,他十二岁。


此后,从播种、插秧、割谷、碾米等农事,到请客送礼,购置年货,操办祭祖仪式,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事,都是父亲一手操持。


父亲是村里公认的“能人”。他从未拜师学艺,但他肯钻研,自学成才,什么建房子、搭灶、捡屋顶、修电器,他都很精通,乡亲们碰到搞不定的事,第一个总会想到他。


父亲没有什么文化,但他绝不允许他的孩子没有文化。上世纪90年代初期,父亲只身去省城武汉某砖瓦厂打工,干着脏乱差的活,拿着微薄的工资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翻坯搬砖,搬砖翻坯,不知多少个日夜辛勤劳作烧制的一砖一瓦,铺就了我和弟弟的漫漫读书路。


在武汉念大学的四年,我几乎每个周末都去父亲那里打牙祭,砖瓦厂饭堂的伙食很差,菜里很少油,父亲总是用电饭煲给我炖好排骨玉米汤。记得有一次是下午一点钟,我才到他那里,父亲还没下班,我便先吃,实在太油腻,我勉强吃了半碗,听着收音机,自然睡去。


等我一觉醒来,我看见父亲正在吃我剩下的半碗。我心里不是滋味,暗自嘲笑他的迂。


直到我来广州读博之前,父亲才辞工,回归他农民的身份。


如今,父亲已73岁高龄,依然每天劳作。我和弟弟总叮嘱他少种一点田地,他就是不听。


每次电话他的时候,他几乎都在各种忙:不是割稻谷,就是扯花生;不是帮人家搭灶,就是捡瓦;不是在河里铲沙,就是去镇上盖房子。他的原话是,“闲不住,闲久了身体不带劲,动一动更舒服”。


今晨,我打电话给父亲。说起父亲节,他一点反应也没有,只顾捉他的鱼。在父亲那里,只有劳动与忙碌,没有节日。




编辑|王磊

排版|甘琼芳

澎湃评论独家稿件,未经授权不得转载

推荐阅读


点击下方名片,关注我们

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

文章有问题?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